對於自己的職業,金路雲始終保持讓人可敬可畏的威嚴,縱然他擁有一張彷彿自漫畫出來的精緻男主臉龐,仍改變不了他是位公私分明、毫不帶私人情感的醫生。
 
「金醫生,請你告訴我,通常對於病人需要止血或是大量包紮的時候,為了避免病人痛到昏厥,不是應該打個麻藥嗎?」
 
說話的人叫做姜澯熙,他的職業與金路雲截然不同,甚至還有些犯沖。
 
金路雲熟練且迅速地拆除滲出血紅,並夾雜污穢泥濘的繃帶,一手拿著碘酒消毒、一手重新上藥,待一切處理好方再次纏上潔白的繃帶。
 
「你需要麻藥?」他微偏頭,狐疑地蹙眉看著他,包紮的手勁稍微放輕,就怕對方是真的疼的緊,不過在瞧見對方似笑非笑的表情後,他果斷終止自己這種無謂的好心腸。「看你這樣,一點都不像需要麻藥的人。」
 
沒受傷的另手抬起來輕刮自己的鼻尖,姜澯熙失笑:「哥,你這話可就說的不對了。身為醫生,不是應該看中病人的感受嗎?」
 
金路雲淺笑,傾國傾城,抬眸對上掛於牆上的時鐘,時針分針正好指向同樣的位置,已經過了晚上九點半。回頭過來盯著姜澯熙,立馬變了臉,道:「很遺憾,現在是下班時間。而我是你哥。」
 
與認識數十年,金路雲要說自己是全世界最了解姜澯熙的人,那大概沒有人敢搶在他身前。
 
姜澯熙是金路雲的鄰居,兩人從小竹馬竹馬地互相扶持長大,讀的同間國小、同間國中,甚至連高中都考上同一所,直到大學的選系不同而有所分離。
 
金路雲想當醫生,因此他考上了醫護大學,以第一名的身份畢業;姜澯熙雖然不能否認自己也愛讀書,但比起念書這擋事,他更喜歡做一些天生反骨的冒險。
 
兩人相望無語。
 
半晌,看著自己左手的煥然一新的繃帶,姜澯熙方記起什麼似的掏出口袋的信用卡,兩指夾著卡片遞過去給金路雲。「這是這次的酬勞。」
 
金路雲蹙眉,沒有接過手,起身脫下象徵醫師的白衣長袍,掛在一旁的衣架上,拿起一側的褐色外套揣在胳臂上,揉了揉姜澯熙的髮絲,道:「走吧,先去吃飯。」
 
姜澯熙一向討厭肢體接觸,反射性地閃了一下沒閃過,伸手撫平被揉亂的頭髮,索性聳肩起身跟著金路雲一塊離開診所這個充滿濃濃藥水味的地方。
 
走在路上,徐徐夜風拂過他們的臉頰,清爽、舒適的溫度是現在夏天裡最缺乏的。金路雲在前、姜澯熙在後,兩人彼此保持著距離漫步,相互靜默無聲,任由周遭的聲響於兩人間徘徊不定。
 
即便不開口交談,姜澯熙仍能感受到金路雲此刻的心情,緩慢擴散的低氣壓讓他措手不及,面對這個往往一看見自己便侃侃而談的哥哥,今日居然反常的沈默寡言,通常這種情況不常發生,但只要一演變成這樣,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金路雲生氣了。
 
輕輕張望周遭,確定天色已晚,路旁街道上的人們稀少,姜澯熙輕嘆一聲,伸手將金路雲往旁邊巷子跩。金路雲人高馬大的,力氣自然不會比他小,卻仍乖巧安分地跟著他走。
 
「路雲哥。」溫度透過掌心與金路雲糾纏,本就低沉的嗓子,伴隨著靜謐夜裡的風聲,不知怎麼地,竟讓金路雲有幾分心軟。
 
金路雲看著它不語,似是想等他將話說完。
 
姜澯熙必須承認自己從不是說甜言蜜語的料,可有時候……自己的對象還是得自己哄,忍著羞澀,抬眸直視金路雲的眼睛。
 
「哥,你別生氣,我這不是因為有你嗎?」重低的聲音有些慵懶,撒嬌地搖了搖手臂,使其放鬆任由他抓著的手跟著左右晃動。
 
金路雲本想蹦著一張臉訓斥弟弟幾句,誰料月光輕灑的餘光環繞住眼前這個比自己矮上許多的弟弟,配合著對方烏黑帶光的眼瞳,他竟有幾分不捨。
 
姜澯熙見金路雲不說話,另手再次伸進兜裡拿出那張信用卡,塞進金路雲的外套口袋,不顧後者詫異與微慍的神情,搶先開口道:「哥,這是我好不容易才掙來的,你就真的不願意替我收著嗎?」
 
語罷,他甚至難得裝起可憐的抬高自己纏著繃帶的手,彷彿欲將全身的傷痛顯露出來,只為讓金路雲心疼他。
 
靜默片刻,金路雲方嘆口氣,他始終拿姜澯熙沒辦法,反客為主地拉過姜澯熙的手,五指修長自然而然地先與他的指相貼,然後溜進指縫交扣。
 
姜澯熙看著他,等著他說話。
 
金路雲微抿唇瓣,抬起另手輕撫姜澯熙的臉蛋,把他擁入懷裡,交扣的五指不曾鬆開。「澯熙啊……我好像比你想像中的還要愛你。」
 
姜澯熙一愣,金路雲雖然時常與他說出「愛」,卻沒有一次像這樣,帶著謹慎、小心和乞求的口吻,他的心沒來由地一緊,伸手反擁著,把自己略顯嬌小的身子埋進金路雲的胸膛,感受對方與自己同時一震一震的心跳。
 
「我也是。」姜澯熙悶著聲音說著,感覺到腰上的力道緩緩收緊,他亦不甘示弱地使勁把人的腰摟緊。
 
末了,兩人同時噗哧笑出來。
 
俄頃,金路雲愜意地牽著姜澯熙往大賣場走,挑了幾樣菜,選了主餐牛排。
 
返家的路上,姜澯熙欲伸手幫忙提袋子,讓金路雲給制止了。
 
「你拿這麼多,不重嗎?」
 
「你手受傷,別扯到傷口,會疼。」
 
「……。」
 
看著戀人蔫蔫不語的模樣,金路雲忍不住笑,心軟的給了他一袋蘋果,見人得逞得又想搶,他索性伸出手來。
 
「做什麼?」姜澯熙將蘋果袋換了沒受傷的手拿,不禁暗罵起自己的傷如此礙事。
 
金路雲與他換了位置,兩人置於外側的手各拿著購物袋,內側的手放鬆地垂直隨著走路而擺動。「不是想拿東西嗎?拿我就夠了還想拿什麼?」
 
說完,手背挨著手背,再度緊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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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沅渃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