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悅地看著最後一堂國文課老師所寫的筆記,國文老師是個很美麗的中年婦人,懂得時髦、懂得打扮,明明就已經快要五十歲了卻還保養得很好,經常畫著淡淡的妝讓氣色變得更好,每天不同樣式的淡粉色連身洋裝,渾身流露著比他們這群高中生還要清新的氣息,魏丞靜很喜歡國文老師。

  但是現在例外。

  緩緩嘆口氣,再次昂首看著黑板上國文老師端正的字跡──魏丞靜很矮,大概也不超過155公分,踩在椅子上頂多也只增加60公分,加起來亦只有215公分,可是黑板的總高度……將近300公分,然而國文老師又特別喜歡把筆記寫得高高的,她就是不明白明明只有165公分的那個老太婆到底是怎麼寫的!

  將椅子放到桌子上,魏丞靜總算在最高處順利把黑板的白色字跡給擦掉,拍拍手掌的粉筆灰,她一躍而下,重新把桌椅搬回去放好,拿起掃把將教室稍微清理了下,這才終於滿足的點頭揹起書包離開教室。

  踏出校門口,仍舊是那橙紅色的夕陽,照映在她的身上還是讓她覺得厭煩,忍不住舉起厚重的書包遮住自己的腦袋,魏丞靜不得不承認夕陽很美,可是此時的她……沒有任何心情去理解夕陽的妖豔。校門口外站著一個青年,身高約莫也有180公分,他拎著包包環抱雙臂倚在牆邊,輕便的衣服能看得出來他並非這間學校的學生,似乎在等待著誰。

  餘光瞄見魏丞靜走出來,青年將身子站直,輕輕朝她招招手。「丞靜。」

  他叫做卓在昊,是魏丞靜哥哥大學的學長──就是魏丞軒口中卓學長──或許是因為時常瞧見哥哥帶著自己去大學玩的關係,兩人也不曉得是怎麼開始熟識的,魏丞軒很尊敬卓在昊,久而久之的,魏家兩兄妹跟卓在昊的感情也變好了。

  卓在昊很喜歡魏丞靜,屢次跟她告白都被拒絕也不氣餒,反而繼續以著「喜歡」這份執著跟魏丞靜當朋友。

  「啊,在昊哥你怎麼來了?」魏丞靜慢慢走向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麼改變,彷彿尚沉浸在「黑板很高」的這個惡夢裡

  卓在昊下意識地摸摸她的髮,淺笑:「想跟妳一起走,所以就來等妳了,妳今天是值日生嗎?」

  魏丞靜點點頭。

  「這樣啊,想吃些什麼嗎?我買給妳吃。」卓在昊又問

  魏丞靜搖頭,臉上多了點厭煩的色彩,「在昊哥你回去吧,以後別再等我了,我如果好了就會自己回家的。」語落,她加快腳步,將卓在昊狠狠地拋在後頭

  卓在昊沒有追上她,僅是抿緊唇默默地望著她的身影消失於自己的視線內,或許是明白魏丞靜此時的複雜心情,這才旋身與她反方向離開。

  魏丞靜沒有回首看卓在昊,只是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家中。推開家門,漆黑的空間告訴她父母尚未下班,她索性打開牆上的燈,望著桌子上那放著哥哥照片的相框,緊緊咬著下唇。

  其實,她的哥哥魏丞軒幾個月前死了。

  是和朋友一起去登山時跌落山崖,撞斷了肋骨,而碎骨貫穿他的心臟,當場死亡,大家都認為這是意外──可她卻不這麼認為──倘若是意外,為什麼那些人在參加哥哥的喪禮時,臉色是如此的蒼白?假使是意外,為什麼那些人在離開喪禮前,卻滿臉驚恐地頻頻回首看向哥哥的棺材?如果真的只是場意外,那麼……那些人在哥哥的頭七時為什麼要來找她、安慰她?

  而且都像是約好似地,特別奇怪……不對,是超級奇怪。

  明明就是陌生的人,為什麼要這樣破綻百出的獻殷勤呢?這點讓她十分不解,甚至認為是那些人內心的「自責」在搞鬼。

  魏丞靜一把將書包隨意丟棄在地上,坐在沙發托著腮幫子看著哥哥生前的照片,微微閉上眼睛──這是她認為最充電的方式,能跟哥哥相處的短暫時光,安靜的不受打擾。

  魏丞靜跟魏丞軒的感情很好,簡直堪稱鶼鰈,倘若兩人不是兄妹,說不准早就在一起,他們之間的情意十分微妙,時常被誤認為是禁斷之戀,但是對魏丞靜來說,哥哥魏丞軒就是個有男子氣概的人,既溫柔體貼又不失身為一個男人該有的氣度與風範,魏丞軒就是她心中那個最十全十美的楷模,小時候父母常常因為工作不在家中,基本上魏丞靜可以說是被魏丞軒的拉拔長大的,所以她很喜歡哥哥,幾乎將哥哥當成神那樣的崇拜著。

  伸手將哥哥的照片拿起來抱在懷中,魏丞靜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瘋子,無可救藥的迷戀著魏丞軒,明明知道這麼做是不對的,可她還是忍不住地喜歡著魏丞軒,過度的眷戀造就現在失去哥哥後如同空殼般地活著。

  魏丞靜的家其實跟普通人的住處一樣──供奉著祖先,有著幾張椅子沙發和一台電視機,主臥室以及其餘兩間小房間和陽台──魏丞軒生前最喜歡在陽台上練習著彈吉他,有時候會自彈自唱、有時候會邊彈吉他邊即興創作,魏丞靜始終愛著這樣的哥哥。

  對魏丞軒的思念太重,近乎癡迷的狀態蒙蔽了魏丞靜的雙眼,導致她沒發現身後出現異狀,一團黑影就在她沉溺於「哥哥」時,宛如母親細心保護著孩子般將她柔柔地包覆住,她起初未察覺到不對勁,直到視線開始朦朧、呼及突然間變得緊湊,她才感覺到有危險,沒有鬆開魏丞軒的照片,她起身就想要往外跑,豈料黑影就如同恐怖電影中的鬼怪一樣,自頭顱開始慢慢往下拉成人形,一手抱住她的腰際、一手摀住她的口鼻不讓她有任何能呼吸的空間,眼珠子因為缺氧而瞪得大大的,看起來頗令人噁心。

  懷中的照片猛然匡地一聲掉落至地,相框的玻璃迅速裂成網狀後碎了一地,魏丞靜亦看不清眼前,原先的掙扎都在不知不覺中停止,她努力的撐開沉重的眼皮試圖看清被黑影圍繞的人是誰,可她看不見,身子瞬間癱軟下來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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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沅渃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