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爺爺,你快來看看,她是不是快要醒了?」

  耳邊傳來稚嫩的女孩聲,使她的腦袋開始重新運轉起來,眼皮沉重的彷彿好幾塊大石頭壓在上頭一樣,即使想要睜開眼睛來看看說話的人是誰,又或者自己現在身處何處都無法,意識再度被拉走。

  「妳怎麼還不醒來啊?爺爺說妳早該醒了,要是再不醒的話妳就會死掉了,所以……快點醒過來吧?算我拜託妳了。」

  女孩的聲音聽起來非常著急,好似現在躺在床上的她是自己的親人般焦慮,來回踱步了好幾次,原以為可以讓自己稍微冷靜一點,不料反而越來越擔心。

  又一次聽見女孩的聲音是在大約三天後……不對,她大概連現在是什麼時候都不曉得了吧?全身的骨子彷彿被拆卸似的疼痛,連動都無法,深植入骨的痛楚逼出她的眼淚,更喚醒她的意識。

  「爺爺、爺爺!她好像哭了!流眼淚了啊!你快點來看看!」

  女孩慌張的聲音變得尖銳,倉促的腳步聲先是慢慢淡出隨後又匆匆進來,由腳步聲聽來,她似乎還帶著一個腳步悠閒從容的人。

  「爺爺你快看看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正在看了嗎?」沙啞的嗓音顯得成熟沉穩,大概能猜測出他的年紀,約莫花甲。眼皮被輕輕撐開來,她的眼球下意識地轉動了下。「玉玉,妳先回爺爺家幫爺爺拿個東西好嗎?」

  「可是、可是爺爺還沒告訴我她怎麼樣了。」女孩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擔心,氣息因著急有些許的紊亂

  老人和藹地笑著,不慌不忙地將床邊的椅子拉近並坐下:「玉玉別擔心,她只是太累了,人家可是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逃出來,總是會累的,等妳回來之後就可以看到她醒過來了。」

  女孩半信半疑地看著她,狐疑地轉向老人:「真的嗎?」

  「與其這樣懷疑爺爺,玉玉怎麼不直接試試看呢?」老人依舊微笑著:「門後的那個櫃子裡頭有瓶塞著軟木的琉璃罐,替爺爺拿來,快去。」

  「如果我回來了,她還沒醒來的話,我會生氣的喔!」女孩嘟了嘟嘴,不過還是旋身不放心地又望了她一眼,這才趕緊邁步離開

  老人呵呵一笑,對著意識早就清醒的她說話:「公主,這裡是距離城內數百公里的郊外小村落,叫做戶榭村。老朽是村內的醫者,和您一樣……來自皇室。既然同為皇室之人,公主何不睜開眼睛來呢?您早該醒來的,為何不肯清醒呢?」

語落,她仍然沒有睜開眼睛來的意思,老人無奈一笑,伸出食指輕壓著她身上最嚴重的傷口,痛覺讓她猛然睜開眼眸抱著傷口拱起身子來發出痛苦的呻吟,臉色頓時蒼白起來。「請公主原諒,若您能早些睜眼,或許老朽就不會使用如此殘暴的手段逼您了。」

  她抿緊唇不發一語,臉色映出的憔悴及虛弱是無法藏住的,雙眸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的老人──擁有一頭如雪般的白髮、留著如智者代表的灰白色鬍鬚,而且渾身散發出貴族般氣息,彷彿透漏著這個人早已在世上享盡一切繁華回歸平淡。

  老人輕輕挑起眉來,就像在提醒著她回答自己的問題,後者則選擇無視,反而有些吃力地坐起身子來、背靠向床頭,眼眸環顧了下自己所在的地方以及自己身上被換下來的衣裳,房子雖然簡樸但不算破爛,至少還是可以遮風避雨的,而衣服……與宮中的華麗相比,顯得樸素許多。

  「公主,左、右兩派……又引起了內戰是嗎?」老人微微收起笑容,轉為凝重,口吻間帶著對她的不捨與心疼,而非關心戰事的憂心

  「我,不是公主,所以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摀住發疼的傷口,她緊緊咬著牙,原以為自己的身體已恢復的差不多,不料一開口如蟻般的虛弱聲音卻令她眼眶泛紅起來

  老人會意似的搖頭嘆氣,起身緩緩走出屋子給她一個私人空間。

  獨留在屋內的她憶起了皇室此刻的動亂與被當成目標的自己,眼淚就這麼不爭氣的滑下,她沒有哭出聲來,僅是默默地任由淚水在臉頰上恣意妄為。

  腦筋突然閃過一絲白光,左手下意識地覆於右手腕上有著如蛇般盤繞爬行圖騰的手鍊上,思緒停頓了幾秒後果斷拆掉那象徵著皇室的手鍊並收起來,倘若那個老人真如他自己所言來自皇室,那麼方才……他鐵定就是瞧見了她手腕上的手鍊。

  她叫做季容鈴,是戉知皇室不論左、右兩派中唯一的公主。左派主張只要是能為百姓們著想,皇子公主皆能成為領導者受到眾人的尊敬與愛戴;右派則反之。兩派的內戰自亙古以來便一直因為皇位爭奪存在著,右派自始至終認為左派無法與自己的想法達成共識是因為有妖孽轉世的公主在迷惑著眾人,因此每當左、右兩派因皇位內鬨時,公主們總是成為第一號受害者,當然就連現在亦不例外,季容鈴也為此遭到追殺。原本她是該被右派的殺手給奪走性命,不過該名殺手因不忍她年紀輕輕便承受這種莫須有的觀念而喪命,便偷偷留她一口氣,她才會被女孩給救起,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耶!妳真的醒過來了啊!」季容鈴聞聲探頭過去,開朗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耳熟,不難猜想此時門口站著的就是那個時常在她耳邊說話的女孩,手中拿著的東西應該就是不久前老人讓她拿來的琉璃罐,她稍微打量著女孩──臉頰有些肉肉的,不曉得是胖了還是嬰兒肥,整體看起來是個乖乖牌的孩子,身上的穿著有如乞丐,衣裳破破爛爛的,感覺生活並不好,不過絲毫不足以影響女孩臉上映出的燦爛笑容

  或許,就連一個普通貧窮平凡的女孩也過得比她還要快樂。季容鈴不禁這麼自嘲著。

  「咦?妳怎麼哭了呢?哪裡痛嗎?不哭不哭,爺爺說,如果受傷覺得疼,就這樣做。」女孩瞥見了季容鈴頰側的淚痕,驚呼了聲放下手中罐子,咚咚咚地跑到床畔坐下,謹慎且溫柔地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幾個字,接著將自己的掌心覆在上頭輕輕吹氣。「爺爺說,這是只要把自己的名字寫在別人手上,就可以把那個人的痛轉到自己這邊的魔法喔!所以妳不會覺得痛了,因為妳的痛都被我吸走了喔!」女孩似乎很喜歡笑,如陽光般的笑容是她對她的第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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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沅渃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