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響起規律的滴答聲,卓在昊張開眼睛,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垂下眼簾一看,亦是熟悉的白色床單,就跟當時被搶救回來同樣,身上的疼痛感實在過於真實,他忍不住呵地笑出來。
  目光環顧了下周遭,並沒有其他人的存在,不過他不意外,尤其是在魏丞靜看見那種場面後。
  真的,他不意外。
  腿上的傷沒有特別的痛覺,倒是頭尚有些暈眩,他呼出一口氣,伸手到床下找到按鈕,讓床鋪伸高一點,自己瞧了舒適的位置半躺著,盯著眼前一片淨白的牆面。
  俄頃,病房的門被打開,是推著小鐵車的護士,以及跟於其身後,看不出她表情是喜是憂的魏丞靜。
  「你好,我是來幫你換藥的。」護士朝著卓在昊點頭,後者亦回應著,任由護士替他拆去繃帶,重新包紮著。
  興許是卓在昊跟魏丞靜之間的氣氛過於凝重,護士尷尬的乾咳了聲,喚來了魏丞靜,道:「醫生說,他的復原程度很順利,只要在住院觀察差不多一個月,確定沒有傷口感染的話,就可以辦理出院了。」
  魏丞靜嗯了聲,道了句謝謝。
  護士滿意地笑著,又道:「不過就算是出院了,傷口還是得按時換藥,你們是情侶吧?」
  卓在昊一愣,沒有抬眸看著魏丞靜,僅是別過視線,他不求魏丞靜承認他們的關係,反正只要魏丞靜此時此刻沒有受傷,那就可以了。
  魏丞靜察覺卓在昊的低落神情,咬咬下唇,點頭回著護士:「是,我是他女朋友,我們住在一起。請問,是要讓我看著怎麼換藥嗎?」
  卓在昊蹙眉,不解地對上魏丞靜的眼睛。
  護士誇了魏丞靜聰明,與她介紹起一些基本該換上的藥,然後邊包紮邊告知她該注意的事情。
  待換藥結束,護士推著小鐵車走出去,這畫面反倒讓魏丞靜想起之前吳姿桐的場景,神色又黯淡幾分,她坐在病床旁邊的陪伴椅上,看著卓在昊,後者自她進門以來,除了方才對上眼之外,不曾將視線放在她身上過,這讓她有些憤然。
  片刻,房內的沉靜緘默惹得魏丞靜怒火中燒,於是環抱雙臂,平淡地開口:「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卓在昊嗯了聲,仍舊沒有看她。
  「卓在昊,你真的沒有什麼要告訴我的嗎?」魏丞靜移動身子,捧著他的臉強迫他看向自己,又問了一次:「你確定真的沒有嗎?不管是郭予娥他們的事情、我跟你的事情,又或者是……我哥的事情。你真的什麼都不打算說嗎?」
  卓在昊拉開她的手,轉頭不看她,又嗯了聲:「沒什麼好說的。」餘光瞄見魏丞靜手上的白色棉布,他蹙眉問道:「腳跟的傷包紮了嗎?」
  魏丞靜一愣,嗯了聲回道:「包了。」
  「那就好。沒事的話,就回去吧。妳缺課太久了。」卓在昊按了床邊的按鈕,讓床重新平躺,自己則拉了被子躺下,背對魏丞靜。
  不過魏丞靜似乎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卓在昊,乾脆坐在床上,自顧自地說道:「鞏嵐怎麼死的?」
  卓在昊不回復。
  魏丞靜見硬來的沒用,索性放軟嗓音,懇求似的再問一次:「在昊哥,鞏嵐怎麼死的?」
  「……。」卓在昊輕聲嘆氣:「我殺的。」
  「吳白葉呢?為什麼那時候你又會受傷?」
  「我殺的,因為他反抗所以我受傷。」
  「孫玄麟呢?」
  「我殺的。」
  魏丞靜震驚得無法自己,卓在昊能感受到床鋪因為她的詫異而跟著抖動。
  「為什麼?為什麼要殺他們?」
  「因為他們都要殺妳,所以我只能先下手為強。」卓在昊又嘆口氣,翻身過來面對魏丞靜,小心翼翼地拉起她的手,見她沒有反抗,又道:「丞靜,我對妳說過,他們都不是好對付的人。我也告訴過妳,妳該知道的還是會知道。沒有人可以阻攔妳、傷害妳。我愛妳,所以我願意為妳做所有事情。」
  「你、你全部都知道對吧?」魏丞靜驚恐得連說話都是顫抖著。
  卓在昊猶豫幾秒,反正最嚴重的時刻他都經歷過了,再過來不過就是重蹈覆轍而已。他輕笑了聲:「嗯,我什麼都知道。」
  頓時,魏丞靜沒有自嘲地笑著,亦無問他為什麼不告訴自己,而是泣不成聲的彎下身子緊緊抱著他,後者安撫似的拍拍她的背脊。
  卓在昊住院的期間,魏丞靜都很安分,白天上課、晚上買飯到醫院來,邊吃邊寫功課,有不懂的題目便拿過來問卓在昊,兩人比起昔日來得親暱,更像一對情侶。
  有時候會相互餵食,魏丞靜會為了卓在昊親自熬大骨湯,會擔心卓在昊一個人在醫院太孤單,所以晚上與他睡同張病床,枕著他的胳臂入眠,翌日早晨再從醫院出發到醫院去。
  魏丞靜的轉變太過迅速且自然,連卓在昊都察覺到不對勁,但是他沒有戳破魏丞靜的這點小心思,反而享受其中。
  卓在昊住院的第二十五天,魏丞靜一如反常的放學買飯便直奔醫院,耳側卻傳來將近一個月沒有聽見的聲音。
  「卓在昊什麼都知道,然後妳就打算這樣放過他?」
  青年有別於一個月前的破銅嗓子,恢復成溫和且舒服的聲音,輕飄飄地坐於虛空,與前陣子蒼白的樣貌簡直判若兩人,使人無法察覺他們是同一人。
  魏丞靜停下腳來,困惑地看著他,有些驚訝:「你……怎麼一個月不見,突然就有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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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沅渃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